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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远行

作者:北极不吃贝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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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段沉醒来的第三天,在元萍的悉心照料下,段勇的内伤已经有所好转。于是几人商量一番,决定今晚就离开凤鸣城。

    一番乔装后,符伯从王府的修缮现场匆匆赶回:“王爷,岳家的探子来报,就在刚刚,岳锋把全城的眼线尽数撤回。城门大开,岳铭乘坐一辆马车悄悄出了城,直奔西南方向而去。”

    元萍眉头一皱:“可知岳锋为何撤回眼线?”

    符伯表示不解:“暂时不知。”

    “这几天岳家还有没有其他人出城?”段勇追问道。

    “有,”符伯点头答道,“昨日清晨,温闲独自一人从西城门离开。”

    “温闲么?”段勇略作沉吟,随即有了决定,“计划不变,岳锋这些举措应该与我们无关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说?”元萍好奇地道。

    段勇捏着下巴解释道:“温闲生于宣王朝,长于宣王朝。他来凤鸣城的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监视岳锋的一举一动。如今岳家客卿损失过半,温闲估计是要参他一本,令得宣王朝放弃整个岳家。岳锋此番调度,想必就是为了保全岳铭这颗独苗,再与温闲斗个鱼死网破。”

    段沉疑惑道:“同一个阵营的人,也会互相内斗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会。”元萍答道,“宣、牧两个王朝因为资源贫乏,内部配给上始终有着不同程度的倾斜。只有能力高的人,才可以得到更好的资源。岳锋此次办事不力,虽然烧了段王府,但并未动摇我们的根基。功不抵过,自然要受到处罚。”

    段勇适时接过话头:“加上岳家的身份基本暴露,温闲若是肯为其作保,岳锋尚有一线生机。可眼下看来,温闲倒更像是落井下石,不然岳锋也不会孤注一掷,做困兽之斗。”

    段沉听得似懂非懂,心情却很是愉悦。段勇和元萍终于不再对他遮遮掩掩,开始大方地与其讨论时局变化。这在段沉看来,已经是一份莫大的肯定。

    “岳家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只要他们和温闲斗得两败俱伤,我们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。最起码的,也要夺回凤鸣城的话语权。”段沉美滋滋地道。

    “想得倒美,”元萍戳了戳段沉的额头,“温闲比之岳锋,只会更加棘手。他们这些单兵,总有千百种方法在你背后悄悄捅刀。”

    “温闲在城内布下的眼线,比岳家更深也更隐蔽。即便岳家明天就倒台,凤鸣城也不可能乖乖被我们收入囊中。”段勇补充道。

    “好吧,我怎么可能想到这么远……”段沉小声地嘟囔着。

    钱坤凑上前悄悄对他说了一句:“你啊,多动点脑子吧。”

    段沉后退一步,狠狠地踩上钱坤的脚,喉底吐出几个几不可闻的字:“就你话多。”

    钱坤吃痛,脸上又要强装无事。段勇和元萍看在眼里,不约而同地露出会心一笑。

    乔装过的四人,完美地躲过了城门守卫。

    北城门边,元萍握着段沉的手依依惜别:“到了天阳门要照顾好自己,葛长老如果刁难你,你千万不能跟他对着干。受了委屈就找你三姥爷,他会帮你讨回公道的。”

    段勇在一旁不耐烦地道:“我们也就去十天半个月,又不是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元萍白了他一眼:“说是这么说,每次把沉儿挂在嘴边的还不是你。”

    “瞎说什么呢。”段勇面上无光,讪讪地爬进了车厢。

    元萍也放开段沉的手,目送着他和钱坤远去。

    段沉一路策马狂奔,把离愁别绪抛诸脑后。奔出了三四里地,他回头远望,偌大的平原上空空荡荡,哪还有爹娘的身影?钱坤驱马来到段沉身旁,一言不发地随行着。段沉感受到他那无声的安慰,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。

    两人两马一直奔到深夜,钱坤才打了个招呼,示意段沉停下:“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,照这个速度跑下去,你没累死马先被你累死了。”

    段沉环顾四周,问道:“可这荒郊野岭的,连个驿站都没有,怎么过夜?”

    钱坤无语地看着他:“床是不可能有的,喏,那里有个山坡,我们把马拴在背风处,随便找个角落将就一夜吧。”

    “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?”段沉显然完全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。

    “生火啊!”钱坤叹了一口气,“早知道我就跟着老爷他们走了。”

    段沉吡了吡牙:“你这个两面人,在爹娘面前装得跟个孙子似的,在我面前就知道耀武扬威。”

    钱坤被逗得直乐:“真别说,你这个形容还是蛮贴切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段沉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钱坤一边得瑟地跟段沉普及着各种常识,一边把两匹马拴在一棵粗壮的树上。做完这些,他又在周边捡了些干柴,三下五除二地生起了火堆。

    “差不多就这样吧,你肚子饿不饿,要不要我去打些水来?”

    段沉愣愣地坐在地上,从头到尾他几乎没有动过手:“你打算让我喝水充饥?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傻?”钱坤双手插腰,老气横秋地道,“你包里不是有干粮吗?”

    “哦,也是。”段沉果断认怂,从包里翻出元萍准备的食物,掰了一半递给钱坤,“呐,一人一半。”

    钱坤犹豫了一下,拎起水壶朝远处走去:“你先吃着,我去打点水。”

    “快去快回啊,我要是被狼叼走了,娘可不会饶了你的!”段沉喊着喊着,突然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这家伙,就知道死鸭子嘴硬。

    一刻钟后,段沉把手里的半块饼吃干抹净,正纠结着要不要偷撕一点钱坤的饼。

    不远处响起了熟悉的声音:“真是倒霉催的,附近没什么水源,我足足走了半里地,才找到一个屁点大的池塘。”

    段沉连忙起身迎了上去:“找不到水就别找了,回头遇到有人烟的村庄,再找村里人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段沉就闭上了嘴。只见钱坤左手提着一个木桶,右手扛着一根枝桠,正晃晃悠悠地走回来。木桶里装满了水,而枝桠上,竟然还插着三条断了气的鱼!

    鱼?!

    段沉张大了嘴,吃惊地问道:“你从哪里搞来的鱼?还有,这木桶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钱坤得意洋洋地盘点着自己的收获:“鱼当然是在池塘里抓的啊,我嫌它们占地,就折了根树枝串成一串了。至于这个桶嘛,我说是现做的你信不信?”

    “我信你个鬼!”段沉骂骂咧咧地道,“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,早知道我就不啃那块难吃的饼了。亏我还舍不得全吃完,生怕路上弹尽粮绝。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哎呀,好啦好啦。”钱坤陪着笑脸来到段沉身边,“你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,我要不是运气好,也搞不到这几条鱼啊。”

    段沉听罢,只得生着闷气坐回地上:“算了,看在你辛苦抓鱼的份上,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。”

    钱坤把树枝折成三段,每段各插着一条鱼。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,熟练地刮去鱼鳞。清理内脏的时候,他特地跑到稍远一点的下风口,不让段沉闻到鱼腥味。

    “你好了没啊?”他摸着肚子催促道。

    钱坤把鱼架到火堆上:“马上好,马上好,再等上半个时辰就有得吃了。”

    “啥?还要半个时辰?”段沉难以置信地道。

    “哈哈,说你傻你还真傻。”钱坤再次嘲笑道,“你在外面下馆子的时候,哪个厨子会让你等上半个时辰?最多一刻钟,保准让你吃上香喷喷的烤鱼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差不多。”段沉看见地上用布包裹着的半块饼,拿起来递到钱坤面前,“呐,你还没吃过东西呢,先咬几口掂掂。”

    钱坤看了看饼,又看了看段沉,眼底闪过一丝微光。所幸借着火堆,段沉并没有察觉。

    “不吃了,你要是饿的话你先吃。”

    “我才不吃呢,”段沉皱着鼻子嗅了嗅正在散发香味的烤鱼,“有肉了谁还吃饼呢?”

    “合着你就把饼塞我嘴里啊?”钱坤垮下脸来,佯装难过。

    段沉“哼”了一声,把饼揣回衣服里:“不吃就算了,正好留着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    钱坤没有说话,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鱼。

    段沉见气氛变冷,下意识地寻找话题:“我说,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艺?爹娘不知道就算了,连我都被蒙在鼓里。”

    钱坤怔了怔,语气轻松地答道:“在遇见你们以前啊,小叫花子为了活下来,什么都要会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唔,”段沉暗自后悔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“回头你也教教我好不好?我好跟爹娘他们炫耀炫耀。”

    “成啊。”钱坤答应下来,而后话锋一转,“不过,你受得了鱼的腥味吗?”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段沉本能地往后靠了靠,“屏住呼吸应该也没那么难闻吧?”

    钱坤不置可否地撇撇嘴:“你可以试试。”

    段沉忽然惊呼一声:“啊!鱼要焦了!”

    钱坤心中一急,一条鱼直接掉进了火堆里:“段沉,你抽疯呢你!”

    “啦啦啦,这条掉火里的给你吃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三天时间就在这样的氛围里过去了。当段沉来到天阳山山脚时,怀里还揣着那半块没吃过的饼。

    两人把马寄放在山下的驿站,而后肩并肩地朝山门走去。

    段沉比之三天前黑了一点,但野外新奇的花花草草让他大开眼界,因此精神反而比原先好上几分。钱坤依旧是原先的样子,他本就习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,唯独身边多了一个好奇宝宝,让他不堪其扰。

    可算是到了。他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段沉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哒着,钱坤脚步不快,却恰好能追上他的速度。约莫过了盏茶功夫,朱红色的山门已然在望。

    两名门童迎着他们走来:“两位来我天阳门所为何事?”

    “烦请通报元启长老,告诉他有故人来访。”段沉没有报上姓名,他不想过早地暴露行踪。

    “元长老下山为百姓看病了,若是有事还请过些时日再来。”一名高高瘦瘦的门童道。

    段沉回头看了眼钱坤,后者耸了耸肩道:“山下有村庄,我们等几天没事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好不容易来到山门前了,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。”段沉突然执拗起来,咬了咬牙,再次向门童询问道,“元启长老不在,那葛叶长老在吗?”

    两名门童相视一眼,一名门童转身离开,留下那名高瘦的门童对段沉说道:“很抱歉,葛长老也不在。两位若是来客,不妨在此稍等片刻,我等前去问过管事,再决定是否放二位通行。”

    段沉连道:“有劳了。”

    钱坤盯着门童,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