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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邪录 第十一章:同桌的你

作者:迷失的孩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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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两天后。

    S县长途汽车站。

    对于这个位于南方群山深处的小县城来说,只有逢年过节时,汽车站才会人满为患,其它时间里,基本没有几个人出门。

    与那些繁华的大城市相比,这座小县城更像是风风雨雨之后的怡然自得。

    时值正午,一辆长途汽车泊入车位,车上下来一名怪异的少年。

    他穿着一身破旧衣服,留着比许多女孩都要长的头发,一根宽约半指的黑布将眼睛蒙得紧紧。

    正是从H市赶回家的莫愁。

    熟悉的家乡话,门口熟悉的叫卖声以及那熟悉的烧饼香味,莫愁不禁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自从那次意外获得墨剑之后,他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。

    完愿就要杀人,他不想妈妈知道自己的事,更不想妈妈知道自己眼睛瞎了的事。

    直到后来,四处流浪,就更不想回家了。

    尽管他也知道,母亲从来不会在意儿子有没有出息,她们只在意儿子孤身在外,过得好不好,穿得暖不暖。每次逢年过节时,一通电话总是能不厌其烦地对着电话叮嘱这个叮嘱那个一个小时,仿佛儿子还从未长大。

    他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眼下的状态。

    直到察觉地府宏愿镇印出了状况后,这一次,他必须要面对了。

    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

    他体会过一次,不想再体会一次。

    不过……

    莫愁抬头‘看’着这座步行一小时能绕一周的小县城,嘴角露出笑意。

    现在,我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,可以面对妈妈了。

    更让他觉得开心的是,在这个小县城里,他没有感受到笼在H市上空的那股阴气,也没有充斥于高楼大厦间的怨气。

    一如当初,虽然也有勾心斗角,精明算计,仍不改那股纯朴之色。

    就在踏出车站之时,莫愁脚步倏然微微一顿。

    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视自己。

    循着感觉看去,发现盯着自己看的是一名少女。

    她站在一家砂锅店前,身材高挑,长发绑了个马尾,上身黑色半短袖V领T恤,下身米色修身休闲裤,眉眼脸庞的线条很柔和。若是美女有评分的话,她能打个六分,不过,身上那股淡淡的娴静气质令她增色不少,至少能上八分。

    她?认识我?

    莫愁能感觉到,和其它好奇中带着怜悯,又或者是不屑的目光不同,她的视线带着微微探询之意。

    迟疑了片刻,少女慢慢走过来,有些不确定地道:“你是……莫愁?”

    还真认识我?

    “我是徐可,高中三年,我们是同桌啊。”

    徐可?

    脑

    中闪过一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庞,然后渐渐地和眼前这女孩重叠一起。

    就是那个笑起来有点小哨牙,脸平胸板平,当初因为家里的事想不开想自杀的徐可?

    都说女大十八变,这果然不假!

    不过七年不见,谁能想到,曾经的丑小鸭如今出落得这么水灵?

    “原来是你啊,好久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见莫愁仍能记得自己,徐可嘴角露出一丝娴静笑意,视线在他眼上绑的黑布掠过,声音不觉低沉。

    “莫愁……你的眼睛……”

    莫愁笑了:“我这性格你也知道的,总喜欢探险,大学毕业后我有一次去山洞探险,结果摔进地下暗河,就成这样了。”

    看着那依旧阳光的笑容,徐可突然感觉心很疼。

    高中三年前两年,她对于身边这个性子跳脱的同桌没什么印象,最多只能算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,直到高三那年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日子。

    爸妈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,离婚了,妈妈不要她,爸爸也不想要她,最后,法院将她判给了父亲。

    年方十六的自己当时感觉天塌了。

    自己只是个没有人要的孩子,在家里,不受父亲待见,在学校,被同学耻笑。

    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。

    那是个阴沉的夏天,父亲喝醉酒了,因为自己在整理东西时,意外被父亲发现自己偷偷藏着的那张全家照,父亲大发雷霆,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,脸上带着手掌印来到学校,又被同学耻笑。

    长久以来的怨气终于爆发,想不开的她跑到学校顶楼,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
    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,然后悄然殒落。

    她是这么想的。

    就在她张开手臂准备跳下去的时候,一只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拉了回来。

    当她回头时,看到的就是那双熟悉的眼睛。

    她一直记得当时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。

    “当你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,想想那些失去手脚仍然努力活着的人,对他们来说,最大的愿望就是身体健全,想想那些身患绝症仍然努力活着的人,对他们来说,最大的愿望就是家人健康,这些,我们都有,那么,还有什么撑不下去的呢?”

    她哭了很久,一口气将心里所有的话都告诉给这个自己一直都看不起的同桌。

    那天夜里,他送她回家,当着她的面揍了喝醉酒发酒疯的爸爸一拳。

    “我爸爸躺在病床上最后的愿望是让我照顾好妈妈,从那以后,我就明白什么叫做责任,你觉得没有了爱人就不算一个家?那么我告诉你,当你失去你的女儿后,你就会明白,真正维系一个家庭的到底是什么!现在的你,根本不是一名合

    格的父亲!”

    那天夜里,爸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了一宿的烟,然后抱着自己哭得仿佛一个孩子。

    “女儿,爸爸没能给你一个完美的家,我只能尽我所能,让你往后的日子不再吃苦!”

    从那之后,爸爸就像变了个人似地,他向好友借来五万,白手起家,短短七年,就成为县里的龙头企业。

    自从高中毕业,考上各自大学,直到走上社会工作,这些年来,她一直都记得那双眼睛和那个笑容。

    她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
    这些年来,追自己的人很多,但是,每次都忍不住拿他们与记忆中那个有着漂亮眼睛,灿烂笑容的男孩相比。然后就怅然若失。

    一别七年,彼此都已长大,然而,那双眼睛却已不在了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
    莫愁苦笑:“三年前。”

    徐可看着莫愁那身破旧的衣服,眼睛有些发酸。

    一个瞎眼的人想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来,可想而知到底有多艰难。

    曾经,你告诉我,那些失去手脚仍然努力活着的人,对他们来说,最大的愿望就是身体健全,如今,你自己却也成为话中人了吗?

    “我爸爸这些年一直都在念叨着你,想见你一面呢。”

    “啊?他不会一直记得当年我揍他一拳,又浇了他一盆冷水的事吧?”

    想着那段时间发生的事,徐可不禁噗嗤一声低笑:“是啊,他一直念叨着一定要把那一拳揍回来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还是别见了,如今我眼睛这样,可打不过他。”

    徐可脸上刚刚绽出的笑意瞬间就僵在脸上,盯着莫愁绑眼黑布半晌,幽幽地叹了口气,道:“跟你开玩笑的,我爸爸一直想谢谢你,有些事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,对我家来说,却是一件大事,不要拒绝,好吗?”

    莫愁挠了挠头,无奈地道:“好吧好吧,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徐可脸上重新露出一丝笑意:“你刚下车?没吃饭吧?我请客。”

    莫愁摇头道:“不了,我还赶着回家。”

    徐可闻言眼睛一亮。

    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很后悔当初分别的时候为什么没管他要地址,导致这些年来虽然同住一个县城里,却不知道莫愁的家到底在哪。

    “那好!我送你回家!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这……你不是在吃饭呢吗?”

    “呃什么呃!我决定去你家蹭饭吃!当年你能送我回家,现在……你眼睛都这样了,我还不能送你?再说了,我爸还等着见你呢,我连你家都不知道在哪,分别后我上哪找你?就这么说定了啊!”

    徐可在这一刻颇有霸道总裁的范,抬手招下一辆出租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