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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陌生人一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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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是一个乍暖还寒的黄昏,天空时不时飘落两粒雨珠,让人心情有些烦闷,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。

    我站在车站出口的铁栅栏前,向朝我涌来的两股人流不停地张望。终于在一位身材伟岸的男士背后,我看见了小弟——那个矮我一头、小我十岁的家伙。他的嘴里衔着车票,手里提着黑白相间的旅行包,一双好奇中夹杂倦怠的眼睛正打量着守侯在出口处的陌生人群。我大声地喊小弟的名字,可能因为周围出租车司机、餐馆服务员等揽客的声音过于嘈杂,小弟没有听见。我穿过人群靠近他,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下意识地回过头,用手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头发,冲我嚷道:哥,咋恁远呢,累死我了!我接过包囊,安慰他说:就快到了。

    我们穿过广场来到开往陶城的中巴车停靠站。头发染成棕色的女售票员高声吆喝着:上车十元,快点、快点。一红衣女子问道:到刘村,多少钱?售票员回答:天黑以后,不管到哪,都是十元。红衣女子犹豫了一下,还是上了车。我和小弟在后排找到了座位,刚一落座,车子就起程了。窗外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,城市的夜空依然璀璨美丽。也许是很少长途旅行的缘故,小弟很是兴奋,把火车上有趣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。坐在前排西装革履的先生回头看了一眼操着外地口音的小弟,我忙对小弟说:休息一下,马上就到家了。敏感的小弟意识到了什么,知趣地闭上了嘴巴。

    车子在城市东郊的立交桥下停了,在车内灯光的帮忙下,我看见一个背着蛇皮口袋的民工上了车。待他转过身来,我看见一张稚气还未褪尽却写满沧桑的青涩脸庞,蓬乱的头发往下滴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。他低垂眼帘,涨红着脸膛说:我的钱用完了,能不能拉我到塘湾,下车后我的朋友会付钱?售票员说:那怎么行呢,我能等到你的朋友吗?都像你这样,我还不喝西北风去。男孩央求:行行好吧,带我一程。售票员不耐烦地说:我们车子也满员了,没钱你就下去,看看下班车能不能拉你。男孩带着哭腔说:我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

    车厢里的乘客发话了,有人朝司机吼“快点开车,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”;有人劝售票员“权当行善了,捎带他吧”;有人埋怨起男孩“别耽误时间”这个男孩比我弟弟大不了两岁,却过早地为生计奔波了。他茫然与无助的眼神,勾起我对陌生人尘封已久的恻隐之心。这时,小弟凑在我耳畔,用家乡话嘀咕:哥,他像北方人哩,咱拉他一把,好吗?我看着身旁正在读高中、嘴角上方已有一圈青茬的弟弟,微笑着掏出一张纸币。小弟接过钱迅速走向车门,喊着:我帮他买票。乘客不说话了,司机继续往前开车了。男孩眼中闪过惊喜,激动地说:谢谢、谢谢,下车后我找到朋友就把钱还你。我说:不用还了,出门在外,谁都有碰到困难的时候,我们也曾经接受过别人的帮助,还要谢谢你给我们提供了一次帮助别人的机会呢。我是说给两个孩子听的,一车厢的乘客都听到了,连同司机和售票员。

    拉了陌生人一把,我的心情格外舒畅,先前因为天气带来的郁闷一扫而光。小弟也一脸灿烂,兀自欣赏着窗外的夜色。再过几年,我的弟弟也会走向社会,还有我的孩子,将来要是在异乡碰到困难的话,他们也渴望能有个陌生人拉他一把啊。要是每个人都能在陌生人遇到困难时拉一把,这个社会该有多温馨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