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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熟悉的陌生世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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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少年……或者老爷爷,叶斩同学,在无穷尽的迷蒙世界中渐渐复苏。

    眼前的亮光旺盛,让他自以为置身于传说中的天国。

    “心跳:55,呼吸:7,体温:35,脑电波:80%……”一个平静、诡异的中性声音在叶斩的耳中不断回荡。

    叶斩君挣扎着试图爬起来,很费劲,他终于坐了起来,扭头一看,雪白、空旷的房间里,一个土肥圆的机器人正在看着他,一点儿也没辜负圆周率的大眼睛散发着微微的蓝光。

    叶斩回忆“生前”的种种情景,似乎明白了什么,三番五次清理自己的嗓子,才沙哑地问了一句:“我复活了?”

    土肥圆机器人说话了,声音中性而诡异:“是的,叶先生,你苏醒了,你很幸运,跟你同时代被冰冻的人类,由于相关保险公司的倒闭,大部分都去世了,而你,作为医学实验的对象,躲过了种种灾难,复活在今天,你的身体18岁,可是你实际上已经55岁了。”

    叶斩呆了一呆:“我55岁……”

    土肥圆机器人:“命运何其不公,我从生产线上下来才35个月,马上就要被回收,因为工厂有规定,出厂之后36个月就要回收,你大概是我照顾的最后一个病人了。我是机器护工HG23439号,很高兴为您服务。”

    叶斩:“我55岁,那我父母也还活着吧?”

    护工:“看来你的记忆力还没完全恢复,你的父母跟你罹患同样的绝症,这是遗传病,还能传染,而他们并没有能力支付所有家庭成员的冷冻费用,所以,你活下来了,而你的父母,都去世了。”

    悲伤袭击了叶斩的灵魂,他叹了口气:“那我的小伙伴们都他妈50多岁了,我一个人还青春焕发?”

    护工:“确实如此,您真是幸运儿。”

    叶斩:“麻痹!幸运个屁,我都没朋友了,帅到没朋友了!”

    护工:“这话毫无违和感,你真是帅到没朋友了。”

    叶斩:“不过,好死不如赖活着,我总算是复活了。”

    护工:“对啊。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,你想听哪一个先?”

    叶斩:“你一个机器人,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?真受不了你。那好吧,先听坏消息。”

    护工:“嗯。坏消息就是,让冷冻的人苏醒,需要很多钱,所以,你欠了一屁股,这笔债你必须打工偿还,一共是59万8千3百。”

    叶斩:“果然是很坏的消息,我才18岁,我什么都不会,拿什么来还债?”

    护工:“别着急,马上就告诉你好消息,你的小伙伴当中,有不少富豪,你可以找他们江湖救急,比如这个:你的高中同学马服,马先生,是SYSTEM银行的苟岂国零号城的分行总经理,真正的有钱人,你找找他,说不定人家随手打赏你一下,你就少了很多负担。另外一个好消息,现在工作也比较轻松,像你这种毫无工作技能的人,也可以找一份差事,不说多,一个月2万总是有的。”

    叶斩:“一个月2万,我可是欠了60万!那我要不吃不喝工作30个月?太荒唐了,谁擅自做主把我唤醒的?经过我同意吗?我要投诉!”

    护工:“继续冻着也不是办法,也是需要经费的,你还是找找你曾经的小伙伴马先生吧。”

    叶斩不耐烦:“算了吧!他现在已经50多岁了,都不认识我了,我送上门去岂不是被人家耻笑?人要脸树要皮,我可不做这种傻事。”

    护工:“那就只能去打工了,我带你到街上逛逛,看看有什么合适你的工种。”

    30年之后的城市街道什么样?还真有点好奇,叶斩同意了机器护工的建议,他试了试身手,已经可以下病床了。

    机器护工站在他身边,一副随时准备扶持的架势,说:“小心点,不要摔倒了。那会增加我的工作量的。”

    叶斩总感觉这个机器人怪怪的,全然不对劲,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。

    未来世界就是未来世界,窗明几净,叶斩看到一个机器保洁员在哪里卖力地擦地板,怪不得这么干净呢。

    机器保洁员一手拿着拖把,一手拿着吸尘器,一手拿着扫帚,一手拿着抹布,看得人眼花缭乱,跟八爪章鱼似的。

    机器护工看到机器护工,还打招呼来着:“BJ89009,又擦地板啊。”

    机器保洁员:“是啊,刚才有个农民工来看病,把整个过道都玷污了,可恶,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这些泥腿子。你带病人出去啊。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:“嗯,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,被冰冻了32年的小子,整整32年啊,真是奇葩,简直跟倒毙在西伯利亚永冻苔原的猛犸象有一拼。你忙吧,不打扰你工作了。”

    叶斩对机器人的“人性化”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叶斩的病房在101层,乘坐电梯居然要中转两次,也真是奇葩了。在一楼过道上,叶斩还看到有一条长长的队伍,通往一个窗口,窗口写着“挂号处”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问:“喂,我那个时代银行就有拿号排队的设备了,他们挂号怎么还要排队?这也太不先进了吧?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:“你说的那是普通的挂号,要挂专家号的话,就只能来排队了,专家号特别珍贵,国家又不让涨价,所以会排大队,不过,其实这些排队的都是黄牛来的,一个小时300块钱呢,就是对腿部肌肉有点折磨。”

    叶斩敏锐地抓住商机:“多少?一个小时300?如果一天排队8小时,岂不是有2400块?一个月就72000!这不是比你说的正经工作要多得多?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:“哦,听起来不错,不过,我还是劝你找一份正经的工作,因为正经工作有五险一金,排队当黄牛?不但没有任何福利,还会经常碰到警察、城管、保安的盘查、骚扰,不胜其烦,一般都是信用记录不好的人才去干的,或者你有人脉,比如你看,这里的黄牛就认识保安,不会被赶走,你有这个人脉吗?肯定没有,你这个猛犸象!”

    叶斩叹了口气:“是吗?原来30年后的世界跟我的时代也差不多,虽然说有点失望,但也表明我可能很快就能适应。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:“差不多?恐怕差很多。你自己亲眼所见吧,走吧,这边走!”他指点了一条明路。

    在他们刚刚走出这栋高楼的时候,忽然听到传来震天响的噼里啪啦放鞭炮的声音,差点儿把叶斩吓尿了,他失声道:“不会吧?这不是医院吗?为什么可以放鞭炮?”

    鞭炮还在继续,机器护工根本听不清他嚷嚷什么。

    过了整整一分钟,鞭炮才偃旗息鼓,叶斩把自己的疑问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机器护工:“这是太平间又添了新贵了,零号城早就禁止了放鞭炮,但是电子爆竹是可以放的,只要缴纳噪音控制费就行了,不同的地方噪音控制费不一样,在医院附近放电子爆竹特别贵,所以我说太平间添了新贵,应该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过世了。而且这一次的噪音特别大,应该是违禁品,只有一种人可以使用违禁品,公务员或者关系户,没人敢管他们。”

    叶斩羡慕道:“死了还能惊天动地一回,权贵就是权贵,时代在变,我国还是那个味道,熟悉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感时花溅泪地说:“谁说不是?像我们机器人,任劳任怨一辈子,虽然我们的一辈子才短短的36个月。我们死的时候什么动静都没有,就是被残暴的机械手撕扯成碎片。想想还真让人……唉,不说了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机器护工指着天空飘起来的烟雾惊呼:“快看!不是电子爆竹!是真爆竹,天啦,真是活久见,我终于见到真爆竹了,严重违规,绝对权贵!”

    这时候,跑过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子,一边跑一边咳嗽一边咒骂:“艹他妈的!这帮鬼畜,竟然放真鞭炮,可怜我正好得的是上呼吸道感染……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赶紧拦在病号的面前,喝止:“站住!不要过来!我照顾的病人刚刚从冰冻中苏醒,还没来得及打疫苗(其实是他忘了给自己的病人注射疫苗)对今年的感冒病毒没有抵抗力,快闪开!”

    都说暴戾会传染,古人诚不欺我也,这个病号听说这里有一个没有注射疫苗的人,更加来劲了,哈哈一笑,朝着叶斩的方向猛地吹了一口气,咳嗽!叫嚣道:“毒死你!毒死你!我好毒啊我好毒!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没想到会碰到这种渣男,赶紧拉着叶斩逃跑了。

    远离了渣男100米,机器护工才放下心来:“现在没事儿了。可恶!万一你被感染了,我岂不是要忙死?护士长还会趁机扣我的工分,除非我乖乖地听她的命令。我才没有那么贱呢!”

    很多人都在围观者难道一见的真鞭炮,一轮纷纷。

    “听说了吗?是廉政公署一个官员的亲戚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,道听途说,我就跟这个官员住在同一个小区,只不过是他家的一条狗死了,那条狗叫星辰大海,跟我还挺熟的呢,长得很结实,强壮,我们小区的人都害怕,不过我不怕,我跟它熟悉。”

    这话引起了公愤:“太过分了!一条狗死了就放真鞭炮,廉政公署的公务员越来越不像话了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,不像话,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。为什么宠物医院会在第一医院的旁边?这不科学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宠物的地位越来越高了,都怪那帮动保组织的人瞎起哄,我在家打蟑螂都不太敢下手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?瞧好吧,今年的狗肉节又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叶斩回望高耸入云的第一医院大楼,一眼看不到头,问:“这楼多少层?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:“199层。”

    叶斩吸了口凉气:“厉害!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:“零号城像这样的大楼有几十座,不用大惊小怪。”

    叶斩想想这是未来,就释然了,有问:“那最高的楼有多高?”

    机器护工:“你是说零号城吗?其实也就是250层,据说大楼的主人年轻的时候很二,所以设计的时候特意选择了这个数字,是零号城的首富,关系户中的狗大户,他建造了这个大楼,别人就不能比他高了,稍微接近也不行,很多关系不硬的就连200层都不能超过,以便显示首富楼的鹤立鸡群。别的城市一定有超过250层的,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,反正我一辈子也不能离开零号城,懒得知道。”

    祂的一辈子就剩下一个月了,想想还真是替他难过。